2012年8月5日星期日

先父珍藏井勿幕遗墨随想

 

高启纶

先父收藏擎友井勿幕的书法作品为水墨纸本、立轴。卷外题签:井上将勿幕先生草书李因笃诗,又明先生珍藏,周伯敏敬题,三十七年元月(1948年)钤印为周伯敏(白)。

在我幼小有记忆的时候,父亲带着我到一个很遥远而陌生的地方。这次和往日带我出去有些不同。平时带我出去是做为小跟班,大人说话时我或在庭院里玩;或坐在户外走廊上冥思,或抬头看主人屋顶养的鸽子在空中飞翔,一直等到父亲返回时叫我,然后一起回家。路上父親告诉我他身上口袋里装着一个片子,上面写的家里的地址,这是发生小意外求助时用的。而这次出行,让我感觉到十分庄重。

在我朦胧的记忆中,这次外出活动是这样的,去的人很多,有的穿着长袍马褂,戴着礼帽,有的拄着文明棍、身着中山装,相当的有风采和神气。尤其是那岁月留给老人面颊旁的胡须,或唇上的八字胡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。总之衣着都十分讲究。沿路的两旁可以看到,摆着桌子、设有燃着的香烛。后来听经历的人告诉我这是路祭。到了郊外的田野中,能记得有一段土墙和那脚下黄土散发的气息。大人好像在举行什么活动,小孩子的天性是好奇和玩耍,父亲叮咛我不要远离,走的时候叫我。并给我一块怀表看时间。后来我记着父亲和几个人找着了我。我说,我把怀表丢了,找不着了。心里有些惊慌和难受,那时我正在找怀表。父亲说,找不着就算了,还以为把你丢失了,咱们得回去了…… 多年以来,这学前的一段经历,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梦幻般地留存在我的记忆中。

时间跨入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,因政治原因辍学的我① ,在西郊工厂当学徒。一天在家里见到了胡含叔先生,他正在为"省政协文史办"征集辛亥革命的史料。我的记忆是这样的,那时我大妈和家里人仍住居老宅,我妈一室和外婆共七人分居至旧居西隔壁,是一个有后院的四合院。院内上房一明两暗,中间是宽畅明亮的过厅,过厅前面是木阁子门,后边是四扇屏风门又高又厚,这样分成三个空间,随意分合。母亲住在上房东屋,到过我家的同学印象最深刻地就是那些陈旧的傢俱摆设了。经过前院穿堂入室,胡先生就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(主人坐的位置)。对面摆放的是茶几,两侧一对玫瑰椅,茶几镶大理石面。他能看到西面木隔墙上挂着镜心八仙过海图横披一帧。母亲居室的东壁有红木挂屏(画屏),屏心为冷枚画"仕女图","贵妃出浴图","长亭送君图","竹林七贤人物"。母亲的架子床前放有瓷绣墩,上置我四姐刺绣制作的坐垫。床侧置放古式的屏镜,另一侧的古旧灯架,就像现在的挂衣架。

和先生的交谈中得知,胡先生是邓宝珊将军麾下旧部。当时邓将军去兰州开军事会议,途经西安时,他特意去拜見老上司。邓将军询问旧友的情况。在谈到先父的家况时,邓将军关心地问,又明善收藏很精细,不知那些珍贵资料、文物家人保存的怎样?……然后,胡先生还给我说,他有一个孩子在农村,提出请邓将军给儿子安置一份工作,邓可能考虑到影响,馈赠现金200元慰之(当时我的工资是13元5角)。胡还亲切认真地告诉我,等到整理好史料你们就是辛亥先烈家属!就会按照辛亥先烈家属对待。有机会时我领你们(指子女)去拜望你父亲的旧交。那时候讲政治第一,这是多么不可想象的殊荣呀!先父遗稿外面用一块织锦大方巾包着,内还有彼时老同志的姓名和联络方法,通讯目录,有水榭亭会议的资料。另外有井勿幕、胡笠僧、于右任、田玉洁等人照片和一些底版。照片底版是玻璃的。在交给胡先生前我母亲说,把孙中山手迹拿去拍个照片,于是在南大街"美丽照像舘"办妥。我清楚地记得"孙中山书赠先父博爱手迹"、"柏氏花园照片"在大南门的城搂内展览过,轴心下方贴有"孙中山先生真蹟"的字条,照片中连字条都拍进去了。这張大照片一直挂在胡先生坐过那个位置的上边,一进屋就能看到。以后我曾去过胡先生住的地方,在南大街黄龙巷内,一间厦房里他的儿子在玩机械七音琴(相当于现在的生日礼物音乐盒),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先生了。一直到1982年出版的《陕西辛亥革命回忆录》中有一篇文章《陕西辛亥前革命思想传播和同盟会的初期活动》,在文章的后边有调查采访人的姓名,我看到了先生的名字。说到这儿,要叙述两段经历,因为这和保护文物有关。

(一)1964年社教运动时,在我母亲居室开过一次阶级教育现场会。由巿公安局工作组的同志召集,居委会干部、母亲和子女参加。主要是帮助我母亲改造思想,通过评审摘掉"地主分子的帽子"(1958年我母亲因"抗拒社会主义改造"一案,被判处管制三年,刑期由1958年3月7日起至1961年3月6日刑满,管制期间剥夺政治权利)。会议和风细雨地进行,工作组讲政策,毌亲汇报劳动改造的收获,居委会干部王某(女)忆苦思甜,子女谈认识体会。工作组总结时说,会开的很生动,效果很好,希望张彩珍通过劳动自食其力,改造世界观,早日回到人民的怀抱。又对子女说,要紧跟形势,现在挂的"博爱"照片是旧民主主义革命,是不是换上新的内容。会后我请回毛主席像,旁边用红纸写听毛主席的话,跟着共产党走,恭恭敬敬的布置在八仙桌上方的墙上。镜框心都书写毛主席的革命论述,旧的内容如捐赠给博物馆的收据、"博爱"照片、老照片仍放在镜框内没取出来。会后我们议论,巿上的干部水平就是高。阴差阳错地保留下来这部分文献资料。

(二)1966年初,高葆英出公差到北京。正值红卫兵兴起。"破四旧,横扫一切牛鬼蛇神"。上公交车、去食堂吃饭、打电话都要自报家庭出身和背诵毛主席语录。打、砸、抢和抄家已经出现,此风很快就会波及各地。她不敢停留,到家时说了北京红色恐佈的情况返回兰州单位。这时家里人有了思想准备,在西安刮起抄家风的时候,高启绩(居老宅)经思虑决定,联系巿文管会处理。后来文管会协助西安高中红卫兵(我侄子高峰的同学)把分居两处的文物字画整箱用卡车拉走,没有被红卫兵烧毁,文革后一部分归还。

在文革前的一天,民主党派在开追悼会,扩音机出现了问题。我住在对门,看大门的老杨找到我,我去把线接好了。随后我找到一位秘书要求借阅内部资料:《陕西文史资料》(第一辑)。他答应了我的要求。这是我第一次读到父亲的回忆文章,标题是"井勿幕由日本回陕后的革命活动"。文章有"编者按",说明该文是节录先父《如是我见我知录》遗稿,按语中说父亲对革命曾有不少贡献,看到以后十分高兴和激动。文中所述是民国元年前陕西革命运动初期之动态,其中父亲回忆了井勿幕先贤许多鲜为人知的革命业绩。到了文革谁还敢提这些人和事,唯恐避之而不及。

……历时十余年,到了文革的后期,拨乱反正的时候,逐渐地恢复了"辛亥革命史料组"的活动。青年学子张应超每周骑车子,参加小组活动。我随他到东木头市11号参加过例会,见到了樊子先、胡景通(胡景翼五弟,辛亥二代多称其为"五叔",又因其世事通达俗称"活字典")、郑自毅诸先生。有幸通过应超的关系在省政协文史资料室借出来父亲的手稿,我看到父亲的亲笔手书遗稿,怀念之情犹然而生,这时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三十年了。

这里我要十分感谢民国元老于右任好友茹欲立的后裔,茹士安先生和茹小石父子。小石老弟在北京故宫学过装裱,我请他将文稿装裱以便保存,他欣然同意。义务装裱得十分完好,还谦虚地说,他也没有干过这样的活路,总效果还算满意。那时候人们的经济是十分困难的,我又让人在西安仪表厂义务复印了几份,并附加上复印的先辈遗墨交还给文史资料室。一份交小弟高启宏,后来他成了电脑专家,自然对于保存资料和提供研究颇有益处。

茹士安先生告诉我,现在落实政策,发还文革期间被抄文物,地址在小雁塔。于是我到文化局校办工厂,找到了抄家时联系的陈辽同志,请他为我提供线索。有一次他坐着小车,我正行走在朝阳剧场门口,他看见我,主动停车,并打开车门探身问我,到小雁塔去了没有?东西拉到了小雁塔库,时间是1966年9月2日。想起这段情节,就想到那个时代像陈辽这样的好人。

拨乱反正时明确提出:"要政策,要人民,不要国宝"。井勿幕的墨迹被文管会整理列为五类,茹士安先生说,文管会的鉴定级别也不要迷信,他们也不全都懂。我心里想幸亏是五类,发还的情况就会顺利呀。这是1983年的事情,先父珍藏的井公遗墨得到落实归还。(参见本书附录,发还非法查抄文物的资料)。

西北革命巨柱井勿幕所书内容为著名关中三李之一,反清思想家李因笃七律诗二首:

其一
栖进河洛二京春,薄涉江湖万里身。
少室有花空揽敦,高丘无汝独沾巾,
雪霜愁阳博凤翼,戎马惊怀入塞尘,
诸葛卧吟终致主,后来功烈逮生民

其二
汉室文皇兴代邸,桑乾铜斗是尧封,
北临边塞摇孤节,南御乾坤正六龙,
疆徼风烟清细柳,霸陵云物获乔松,
洛阳年少臣君际,遗恨赓歌咫尺逢。

边款为晓湖我兄法家正字。民国六年十月李子德咏怀古跡二首,落款井勿幕。签章上印为阴文井勿幕,下印为阳文勿幕,章草(隶草的快写)。诗中抒发作者志在反清,浪迹江湖的活动。代邸在晋北代州(今山西代县、繁峙、五台、原平)大同一带。此间,顾炎武、李因笃、李二曲、康乃心、王宏撰、傅青主结为性命之交,共谋反清大计和大的动作。慕亲会为先贤蓄根而创立,在这一带有相当的基础。

《陕西辛亥前革命思想传播和同盟会的初期活动》一文是由李子健、胡含叔(见上文)、刘茵侬、孙志亮调查采访,冯逸农综合整理而成的一篇有份量的文章。文章材料是根据于右任的《我的青年时期》、《右任诗存》、赵世钰的《回顾录》、高又明《如是我见我知录》的有关部分,并参阅党积龄的口述录,和其它一些零星材料综合整理的。

文章中载……就陕西地区说,著名的"关中三李",他们都不肯俯首事清,以讲学,著述终其身。而井勿幕所书本诗的作者是富平李因笃(1631-1692)字天生,又字孔德,子德,号中南山人。

1644年清兵入关,明王朝覆灭。因笃一生反清,比起李二曲、李柏作为一种气节和誓不与清廷合作的顽强精神,有过之的地方。面对山河依旧在,只是朝服改的现实,先生赋诗言志,寓意深晦,人莫能解。其所过之处是积极的从事具体的反清活动,不仅是传扬反清思想和不与清廷合作。我们简单的勾勒一下李因笃的生平活动,以求对该诗语言环境的理解,解读井公所书的内涵,了解陕西辛亥革命活动深厚的文化底蕴。

1667年先生和西北洪门掌门人顾炎武,共谋复明大计,在雁门之北集数十众,立茅舍垦荒田,准备粮草,为武装反清做准备。1670年他与顾炎武在延安相见,深入边塞与老兵卒相见,认为此时天下大乱是反清复明的良好时机。

在清廷实施柔怀政策时,非招其入仕不可,他曾以死抗旨。老母劝其顺从,曾为清廷纂明史,遂执意离京返陕。顾炎武曾责备他"晚节不保"。1674年他与顾炎武、傅青主(慕亲会创立人),李柏、李二曲、王弘撰等著名学者,云集富平举行了一次倡扬关学的盛会,名噪京华,波及江南。1684年他在关中书院讲学,经史互参,学子如醉如痴,深受启发。这些活动对于近代陕西革命运动均产生着十分深刻的影响。

勿幕小的时候十分聪颖,读书过目成诵,文字书法若出天成。常和他哥纵论天下大势,对清廷多有斥责。他兄长虽比他大十岁,自叹有些地方不如年少的小弟。

他貌有张子房式的书生气,却又从小习武,能和江湖中人切磋十八般武艺,和年青人在一起讲"新学",和秀才、举人一起赋诗论古,讨论国学。华孝康(《井案纪实》作者)讲:与井君谈话,一日比一日倾心,从此弃学跟随井君闹革命。

井勿幕十七岁在日本时曾书孤愤诗以见志,后来奔走革命,不复以笔墨为意,偶有所作,随手弃抛,文稿无复存。他明志曰:大丈夫生当斯世,宜效死疆场,为民族存正气,否亦当轰轰烈烈如荆轲…… 井勿幕很有才华,据张应超考证,井勿幕在《夏声》杂志以笔名"侠魔"撰文,介绍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学说。在《二十世纪之新思潮》長文中,井勿幕对社会主义思想流派均做了简要的介绍,在俄国十月革命之前撰写此类政论文章,实乃难能可贵,因此被"誉为西北革命之先觉"。井勿幕在遇害前唯留下诗作《秋兴》八首,是在西安1918年所作赋,步杜甫《秋兴》诗之韵。11月下旬先生遇害,主使不明。于右任《吊井勿幕》诗曰:十日才归先轸元,英雄遗憾复何言!渡河有恨收群贼,殉国无名哭九原。秋兴诗存难和韵,南仁村远莫招魂,还期破敌收功日,特起邱山拟宗园。

先父珍藏井勿幕遗墨,为1917年10月所书李因笃诗二首。反清先贤李因笃当年也曾步杜甫《秋兴》诗韵,赋诗八首。从他们之间的身世,抱负,经历来说有着十分类同的内涵联系。这对研究陕西关学来讲,对研究辛亥革命在陕的思想渊源来讲是一个课题和资料。

关于井勿幕所书遗墨的时代背景简述如下:我和胞弟启宏拜访孙志亮教授时,他给我们讲,渭北革命党人在民元前出了大力,渭北是陕西革命的策源地,做了许多工作。陕西仓促反正,就连井勿幕这样的人物亦没有安排重职,而且袁世凯取得大总统一职后,这批革命党人,解甲归田,被迫离开陕西,流亡海外。井一度赴上海随章太炎研习古文。以后像你父亲这些民党人士,从史料文字记载上就少见了。从这个角度来讲是失败了。这正是绝句中所言,楼宇为鄰己八周,可怜胡越竟同舟,啣泥费尽营巢力,华屋谁知付拙鸠!

毕竟皇帝被推翻了,建立了民国,人们感到了摆脱皇权的喜悦。孙教授竟出此语,令人一振。这正是做为一个农耕国的国情,人们对民主究竟带来什么,知之甚茫?!人们的骨子里还是当官要为民做主的政治要求。这种反思,自然是有深刻的道理。袁世凯要称帝,自然超越了革命党人的底线,二次革命爆发,父亲和民党人士积极活动,事败后井勿幕避居日本。1915年袁氏称帝,井在上海与李根源、康宝忠、密谋反袁。袁氏称帝闹剧很快结束,说明辛亥革命后,谁要想在中国当皇帝是不可能如愿的,这不正是辛亥革命的划时代胜利吗?在井勿幕和革命党人的力促下,1916年7月李根源出任陕西省省长,以牵制北洋政府督军陈树藩的权力,1917年3月,在李的力请下,井任关中道尹,同年5月李根源受陈攻击,武力夺印,被迫辞职,忿然离陕。到了8月底井勿幕亦被去职,被陈软禁于西安(1917年8月-1918年11月)。井的遗墨是在遭到陈氏软禁期间10月份所书。晓湖究其何人,未详。

1918年底,井勿幕被害兴平县西南15里的南仁堡李栋材营防地。李见井中弹倒地,立即割下井的首级,带到西安向陈树藩表忠心(李是井的乡党,陈之部下,诈降于靖国军,密章上陈氏,必欲以民党要人之首,表明其心)。泾阳田玉洁使人负尸以归,树藩函玉洁索尸,而玉洁坚向树藩索井之元,使人往返。陈树藩知不可强,乃与玉洁书:我所以欲勿幕遗体回省殮葬者,以勿幕曾任关中道尹职,可向政府(指北洋政府)请恤典也。若辈乃贼耳,又欲污勿幕为贼,酋不明顺逆,诚不可理喻矣!遂派副官田春耕送勿幕首至泾阳(春耕者,字笠云,辛亥首义时井勿幕老部属),合尸草葬于蒲城东门外。靖国军于总司令上其事于广东大元帅府,赠以陆军中将军衔。1934年国民政府明令褒卹,中常会议议决:生平事实宣付党史委员会立传。1943年8月14日国民政府追赠陆军上将軍衔(见遗墨收藏题跋)。井勿幕遇害27年后,陕西省党部请于中央,卜地公葬于西安南郊少陵原。那时蒲城至西安不通火车,由富平的学生组成护灵队,护送先生灵柩乘火车转至西安。关于井公遇害一案,在公葬时华孝康印刊《井案纪实》一册散发,并诉诸法庭请求为井公昭雪,他在法庭陈述时出示各方证据,慷慨陈词追究幕后主犯,终因超出时限为由不予支持而结案。

父亲的墓地在距井公墓约八里的北李王村村外。生前他曾经给母亲流露,身后葬在南郊和老朋友在一起。父亲临终的那天,上午很清醒,请来張德枢、王善初等老友重讬家小诸事。弥留之际我从学校被召回一直在侧,那幅生离死别的情景毕生都不会忘记。墓地是郭叔蕃选的,又经张德枢和我母亲等去看过确定。坟墓的墓室是砖混结构,留有一室是给大妈王贵珍准备的。地下埋圹石,圹石勒文述其生平,墓前有子女泣立墓碑,这是1951年10月18日的事情。大哥高启绩是学土木建筑结构的,由他督监工程。有一回,我们去祭奠先父,罗世杰指着围绕墓旁的十棵柏树苗说,等到柏树成材的时候,你们也就长大成人了。……1974年春天,我骑自行车到北里王拜祭父亲。经过公社化、农业学大寨、平整土地、平坟、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我正在来回地寻觅。一位老农在我身后的土坎坎上蹲着,手拿旱烟锅,头载草帽,向我喊话?quot;城里娃,你在这儿找什么?""我找俺爸的坟墓,1951年埋的,我姓高","向那边走,向那儿走",老农用手指着说。我顺着他指引的方位移步。顿时,眼下出现一个大圆圈,园圈里的麦苗儿长的比周围的麦苗儿茂盛,颜色显然深绿。"就在那儿,就在那儿给老人烧纸、磕头",我嘴里念叨着"民生来看你来了,孩儿就要结婚了,伯你安息吧!"慰告父亲后,返回的路上,路边一树桃花盛开得就像火一样红。这一年终于结束?quot;大麦没熟,小麦熟了"(指排行大的因种种原故躭误婚配,小的陆续成家),出身不好难讨老婆一段老大难的困惑生活。往后,怀念父亲时,母亲、弟弟和我就到快下长安韦曲的坡顶,坐在田野,聊聊往事,烧些纸钱。2006年清明节即到的时候,我讬北里王骨科聂大夫,询问先父墓的情况。同行很快就回复:村里有老人知道,墓碑仍在一家村民家里保存。4月8日我和高启宏前往,由小陈和知情人张天龙帮我们找回墓碑,领我们到原墓的所在地,就在直直对着大雁塔雁塔南路的终端。(有录像)

同一天,由启宏驾车一起去不远的井公墓。路上我回忆文革以后修复井公墓的文章,文章刊登在《西安日报》。文章叙,在文革期间墓碑被毁,尸骨被抛,有一位老农捡回一块遗骨保存,修复时埋入墓穴。到了先生墓前,供台上留有鲜花,知道已有人来过。墓碑"井勿幕先生之墓,1981年立"。墓周是一片正在盛开着地菜花地。向前行走不远,下坡即是"清凉寺"寺院和"沈老太太之墓"墓园。适逢村民惠群利经过,他给我们讲,小的时候和小孩经常下去到墓室里玩耍,原有四方石板封门,棺木红色,四壁刷白,有20平方米。井先生公葬后民间流传说,葬的是一个国民党高官,头是用金子做的。墓被盗过,没有发现什么陪葬物。到了1960年后,三年困难时期,先生的棺木和套棺被盗,做為两个棺木被卖。

晚上,打开电视,正播放民族精神和爱国主义教育节目,这位哲人讲:不了解中国近代史的人,对于中国近代史没有触动情感的人,他将是一个麻木地中国人。启发我们要学习近代史,弘扬民族精神和爱国精神,振兴中华。(2007.10脱稿)

①高考政审表原文:该生家庭反动,坚持反动立场,不予录取。署名郭鑫(原西安高中五八丁班班主任,政治教师)。因政治环境原因,该届学生无毕业照片。

先父珍藏井勿幕遗墨随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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